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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雪芹与北京随园

●名家随笔
1998-12-18 来源:生活时报 周汝昌 我有话说

雪芹确曾是随园座上之客。

这个随园,不是那个随园。它坐落在北京西直门内稍南,地名“官园”。

随园在何处?人人皆知,是南京小仓山袁枚的园子。200余年来,口碑文字,皆盛传此园与雪芹有关联——有的说雪芹曾为建园之设计者,有的直截了当,就说随园即是大观园。

但大观园是一处“府园”,中国传统文化中的“后花园”是也;而随园却在空山之中,连园墙也无有,树木盛,因而鸟也多,夜里不知何名的怪鸟叫声可怕,袁枚的众姬妾们都抱怨:不是人住的地方!——这情景见于乾隆人舒坤的记载。你看那像书里的大观园吗?

再说袁枚年纪比雪芹大,而雪芹从几岁上离开南京随父回京了,他如何会为袁枚去盖园子?

所以我不信那些传说。

那么,雪芹与随园的关系之说又如何发生的呢?

这倒不是空穴来风,无中生有。雪芹确曾是随园座上之客。

这个随园,不是那个随园。它坐落在北京西直门内稍南,地名“官园”。

这是怎么一回事?

原来,这随园就是慎郡王府的花园。

慎郡王是康熙帝的少子,名叫胤禧。他是一位贤王,书画皆工,人品高洁,迥异于富贵俗人,平生不与贵显交游,过从者皆是寒士高流,逸才隐秀。

他与平郡王是本宗好友。

平郡王福彭,是雪芹的姑表兄,曹寅的外孙。平郡王家的政治命运直接联系着雪芹家兴亡荣辱。

慎郡王最尊重旗籍诗人高士李锴——隐居在盘山豸青峰下,不与世通。他的诗集里却有一首《随园雅集图歌》,描述了慎邸此园的景物与座客——其中就有一位嗜酒工画的曹郎。这就正是曹雪芹了。

雪芹在他书中所写的“北静王”,就是指的慎郡王胤禧。

雪芹在书中称此王为“水溶”。这是何义呢?

原来慎郡王卒后无嗣,乾隆就将(自己的)皇六子永王容指定过继给胤禧一支作嗣孙,以袭王爵。所以雪芹运用了“永王容”这二字的字形,化为“水溶”,以代指隔辈的慎郡王。

然而,这看似曲折而实又明显的“手法”,当时的读者却是入目可悟的——所以高鹗、程伟元这一伙炮制伪“全本”的人终觉不妥,就偷偷地把“水溶”给改掉了,若非古钞本发现,就谁也猜不透这一切奥妙了。

平郡王福彭为人正直,雍正要杀害御史谢济世,放到军营去“效力”,以抓新的罪名,可是福彭救了他,而且聘为府里的塾师,教育自家的子弟。因此我推测,雪芹也受过谢御史的教导。

慎郡王极重谢之为人,想一见,烦福彭致意,谢御史立身峻洁,终不肯应命——因为那时皇帝忌恶诸王私自结交名流,怕他们生有“异心”,扩张声势影响。

平郡王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大贝勒代善的后代;慎郡王(即皇家一系)则是代善之弟阿巴海(后称皇太极)的后代。代善功高,本来应居帝位,可是他让与弟弟,而且一力支持之。曹寅的大女儿,是康熙帝的好心,授意指配给福彭之父(名讷尔素)的,成为曹家的至亲,也算“皇亲国戚”一级了,这都是我们近些年方才考知的。

雪芹与慎郡王有交往,即此方可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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